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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文/周倩漪】
「劇場與影像的美學是不同的,因此表演方式是不同的!」飾演電視劇《白色巨塔》邱慶成醫師的戴立忍,一身藝膽,從舞台表演、廣告,電視劇,到電影演出,甚至一手執導演筒,一手編劇寫詩……獅子座的戴立忍,橫跨多元表演媒材,縱遊前後端製作,而他說:「《花樣年華》裡的梁朝偉,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承接什麼脈絡,要到何處去。」
劇場演員需要瞭解電影的技術環結
這話要反過來理解。戴立忍解釋,梁朝偉的「不知道」,正是因應電影非線性結構的適當演出;而劇場演員的「知道」,則為舞台線性時間結構的表演方式。(當然,劇場也有即興式,電影亦有直線式。)在劇場中,演員從接觸劇本開始,以分析角色為表演基礎,自暖身、化妝、著裝、上台一一展演,演員面對觀眾,戲劇當下發生然後結束,「演員」與「角色」間的連結程度是八成。
但在電影製作過程,充滿許多突發、即興、晴天與陰天的表演方式截然不同,演員需靈活因應當下需求,處理角色成為影像表演基礎。此外,電影的戲劇構成異於劇場,從前製(劇本)、現場(表演)、到後製(剪接等技術層面),經歷不斷創作的過程,至終演員與角色的連結性僅有三四成。影像作品於演出半年一年後才登場,後製技術處理影響著整部電影的呈現效果。
「劇場演員跨足電影圈,『角色分析』這種做功課模式,是優點,也是缺點。」戴立忍看到劇場演員使用學校習來的基本表演製程——研讀劇本、明瞭架構情境、分析構築角色,卻在製作群複雜且瞬息萬變的電影圈模糊了自身定位。「劇場演員需要瞭解電影的其他部分,如每個技術環結,不妨礙他人的創作空間,不去填滿別人,退到更後面,才明瞭自己要做什麼。」要訣一是明白技術,而後明白現場該演什麼;要訣二是在拍攝的當下,情緒立即移轉融入現場即時的設計情境。戴立忍舉例,一場離別的戲,演員可能排練若干次角色的情緒刻劃,但導演只想拍半空的杯子十秒,演員背影一秒,演員往往認為自己是主角,然此時需要的是你的一秒背影,如何補足那十秒鐘的凝聚力。劇場舞台與電影畫面在戲劇組成、美學、與表演的異同,由此可見。
將表演和生活的界限拉近
戴立忍自身的經歷,學生時期是劇場與影像演出同時並進,前者在學校公演,後者到廣告、電影、電視圈打工。對他而言,表演可以接觸到影像製作核心及技術總成,認知影像創作的各個參數,種種參數都會影響表演樣貌。他又舉了個電影圈常提到的劇場演員通病:「你太舞台劇了!」意思是演員沒有注意到演出時投射距離的大小,舞台的投射長度與力度,到電影鏡頭前須縮短、收斂,才能在演員與觀眾間建立適度的溝通語彙。
問戴立忍:「你所受的劇場訓練對電影演出有沒有幫助?」他哈哈大笑:「完全沒有!」這牽涉到台灣電影的新寫實主義取向及表演的本質。台灣的電影是作者論和導演論掛帥,傾向自然寫實,戲劇感不強,因此需要生活化的演員,太強悍的演員反而容易威脅到導演。關於表演,戴立忍形容自己從電影回到舞台,他採取與劇場人迥異的方式:他不暖身,他無法不穿鞋,而且不化妝。「化妝會讓人意識到要表演了!」戴立忍將表演和生活的界限拉近,以更自然、更融於內而自發於外的功力呈現所謂演戲這件事。
「對我來說,現在已經不是在演戲,而是真正發生在生命中的事件。《白色巨塔》中邱慶成的女兒出車禍逝世,我感覺自己好似真的死過一個女兒。拍完後半年,我在電視中看到父親失去女兒的報導,我的情緒簡直崩潰!我完全能深刻體會那父親的經驗感受。」豐富的戴立忍,深度的戴立忍,在狂放與內斂間刻劃滄滄世情的戴立忍,這條路,看是在歸返真實中愈見寬闊風景了。
人物小檔案
▲1966年生。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畢業。多次榮獲金鐘獎男主角、金馬獎男配角獎項。
▲劇場作品:《好久不見》、《寂寞芳心俱樂部》、《春光進行曲》、《背叛》、《台北動物人》。
▲電影作品:《想死趁現在》獲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獎、《夜奔》入圍金馬獎男配角、《雙瞳》、《運轉手之戀》、《放浪》、《藍月》。電視作品:《月光》、《濁水溪的契約》兩劇皆獲金鐘獎最佳男主角獎、《白色巨塔》、《大醫院小醫生》。
▲導演作品:《台北朝九晚五》。編劇作品:舞台劇本《年少輕狂》獲得文建會優良劇本獎。新詩作品:《KUTA的雛妓》收入八十八年詩路年度詩選。
【PAR表演藝術雜誌 2007年2月號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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